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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会讲故事的建筑吗?

刘荟瑄 时尚芭莎艺术 2022-03-18



让·努维尔,阿布扎比卢浮宫


建筑在多数人眼中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理存在,然而人们却往往在无意间惊奇地发现,某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建筑竟使他们难以忘怀。到底建筑师们是如何让建筑触动访客的七情六欲,使得这些建筑真正地“活着”呢?



“活着”的建筑

 Sensational Architecture


人们通常会把建筑看成一个或简单或复杂的物理形状,或是一个已建造成的物体。从物理层面上来说,建筑毫无疑问是静止的、理性的。这也是为什么一部分建筑师喜欢通过运用格式化的建造标准把建筑技术化。他们相信这些根据人体比例得出的条条框框,是居住者和使用者的最佳保障。


Eric Randall Morris《Hyperreality——1024 Cellular》,润饰过的城市立面表达了合理化的建筑结构,并激发人们对现实主义的认知。


然而,不知人们有没有注意过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某些外表看起来精心雕琢的建筑中,人们虽感叹它的华贵美丽,但身处其中却觉得痛苦,甚至是迷失。还有一些建筑,它们看似平凡,却依然能使对建筑毫无了解的人沉迷其中、流连忘返,甚至多年后仍然念念不忘。人们不知道的是,后者就是建筑理论中的“轰动建筑”。


Étienne-Louis Boullée《Cenotaph for Isaac Newton》,作品通过巨大的规模以及日夜不同的光效,表现了宇宙的神圣和设计者理性与情感结合的设计概念。


“轰动建筑”(sensational architecture)是著名评论家Matthew Allen率先提出的概念。他把轰动建筑定义为一种“理论上的暧昧和渴望的表现”。简单来说,轰动建筑是用来形容那些通过操纵不可见的、非物质的元素为观光者烘托特殊氛围,并将他们代入到情感世界中的建筑。这些元素通常多元化,比如:声、光、影、空间感、颜色等等。


Carlo Bernardini,Geometric Light Installation,2015年


当建筑师可以炉火纯青地运用这些元素加强人们的体验感,并能影响他们情绪的时候,轰动建筑便产生了。轰动建筑自身带有一股神秘的魔力,就像是电影《指环王》中的魔戒,有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James Casebere,Emotional Architecture——Luis Barragán,2017年



天堂之光

Church of Light, Tadao Ando


安藤忠雄,光之教堂


光之教堂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几个几何形体简单的交错,形成了这座为世人称赞的教堂。然而就在这看似简单的建筑内,建筑师安藤忠雄将他操纵光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当人们沿着45度的入口走进教堂时才会由衷地感慨,自己在建筑师的帮助下,天堂近在咫尺。这便是名副其实的轰动建筑。


安藤忠雄,光之教堂,外景


室内和室外一样,毫无装饰的清水混凝土墙伫立在访客四周。教堂内昏暗的阴影投射在四壁,为墙面增加了几抹庄严和肃穆。唯一的光源则是正前方被刻在墙上——那举世闻名的十字架之光——也是这平淡教堂的一味调味剂。阳光从墙上十字形的裂缝中倾洒而下,像是来自天堂的圣光,温柔地洗礼着教徒们的心灵。


安藤忠雄,光之教堂室内


建筑师本人在《安藤忠雄都市彷徨》中写道:“所谓建筑的光,是具有颜色、温度、质感与深度,并左右着人类精神的一种存在。”安藤忠雄的光像他本人一样,沉稳而简单,却又在沉默不语中直击心灵。



三生三世,十里桃源

Miho museum, 贝聿铭


贝聿铭,美秀美术馆,山谷隧道

 

陶渊明的桃花源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那里落英缤纷,与世隔绝。人们可以忘却一切世俗烦恼,尽情地融入自然。著名建筑师贝聿铭在日本利用复杂的地形和自然风光打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轰动”了所有访客。


贝聿铭,美秀美术馆,山谷隧道


《桃花源记》中写道:“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为了烘托这神秘的诗意,美秀美术馆被安置在山中。贝聿铭巧妙地运用了繁复的地形,在美术馆前打造了一条山谷隧道。所有游客必须在接待处下车,步行或是坐特定的接驳车跨越山谷的隧道才能到达美术馆。


贝聿铭,美秀美术馆,山谷隧道


银灰色金属表皮的长拱形隧道,在灯光的映射下忽明忽暗。浪漫的贝聿铭希望访客能和诗中所描述的一样,经过曲折而蜿蜒的小路。小路旁扑朔的灯光慢慢瓦解着人们对空间的意识。在访客就快迷失的时候,隧道忽然转了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美术馆跃然眼前。在春日樱花或是秋天枫叶的映衬下,贝聿铭的“桃花源”惊艳了人们的认知。


贝聿铭,美秀美术馆,外景



沉吟历史的纪念馆

Jewish Museum, Daniel Libeskind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外景

 

犹太人纪念馆坐落于柏林市中,裸露的混凝土内墙和斑驳的钛锌外墙看起来并不起眼,又似乎在多云忧郁的柏林找到了归属感。所有亲自感受过犹太人纪念馆的游客都不由得感叹,建筑师Daniel Libeskind是真的用双手造就了奇迹。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内部空间


犹太人纪念馆成就于李伯斯金对空间感的理解与塑造。正是这独特的空间感为人们讲述了犹太人苦难的历史,并为这纪念馆赋予了独有的灵魂。


而今天,我们将浓缩着生命苦难的曲折锐角体块和表现“二元对立,二律背反”游离的两条脉络置于一旁,只聊聊这巨大看似冰冷的钛锌体块是如何碰触访客灵魂,成为轰动建筑概念里的“绝唱”。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刀光剑影的楼梯

 

纪念馆主体被设计成三条轴线的相互交叉。曲折的流线不断交错着,使访客慢慢丧失了空间感,在三条轴线上像当年的犹太人一样往复挣扎。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一条轴线都代表着二战时期犹太人的不同命运,分别是死亡、逃亡和共生。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大屠杀之塔


死亡——当人们走过这条轴线的时候,会发现地下通道的光线很暗,只有头顶的白炽灯毫无温度地带来光亮。这条路的尽头是大屠杀之塔(Holocaust Tower)。推开厚重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阴冷的死亡感。这是一个封闭空间,面积不大却高。空间内没有任何人工供暖或灯光,只有房间最顶部被割开的一扇狭小窗户,会在天气好时微微透进些许光亮。环绕在人们周围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霍夫曼花园

 

逃亡——通道看起来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随着弯弯曲曲的轴线向前摸索,终点是霍夫曼花园(The Garden of Exile)。这是一个由49根6米高的方柱规则排列成的庭院空间。人们刚刚踏入花园时,从方柱缝隙中撒下的刺眼阳光和井井有序的空间,会让他们忘记刚刚走过的昏暗而又杂乱的长廊。


此刻,人们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时间恍如隔世。每一根方柱的顶端都栽着一棵橄榄树,树根永远悬在空中,让人不由得想起那些逃亡成功的犹太人。是否他们也是这样,在另一个陌生国家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却永远无法落地生根。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雕塑艺术


共生——这条路明亮许多,并且直通楼上的展览区。值得一提的是通道边的内庭雕塑艺术——《落叶》。内庭空间又高又窄,四面的灰色墙面使整个空间有些压抑。内庭的地上铺满了生铁铸造却锈迹斑驳的人脸面具,每一张都代表着一位在二战中失去生命的犹太人。


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犹太人纪念馆,雕塑艺术


与众不同的是,这件作品欢迎每一位访客的踩踏。当人们在一张张铁面的注视下踌躇着迈出第一步时,耳边响起的是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每一声都在这个经过建筑师精心设计过声学、狭小而又荒凉的空间中无限回响,像是阴魂的哭泣和哀嚎,牵动着人们的神经,使他们不寒而栗。



巴塞尔的美人鱼

The Signal Box, Herzog & De Meuron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的巴塞尔铁路信号站(Signal Box)的形状十分平凡———个近乎于梯形的铁盒子。就是这样一座看似普通的建筑,却助力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赢得了建筑界的“奥斯卡”——普利兹克奖。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巴塞尔铁路信号站,晴天

 

如果说光之教堂之所以成为轰动建筑是因为“光”,那么巴塞尔信号塔的关键词则是“材质”。信号站的精髓在于建筑师为它包裹的特殊表皮——无数片渐变弯曲的铜片。这些角度不同的铜片会在不同天气反射出不同光线,从而为人们营造不同氛围。


阳光正好时,在光线的反射下,铜条明亮得近乎透明。人们从远处走过,信号站像是科幻小说中的建筑,给人们一种永无止境的未来感。它就静静地屹立在那,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巴塞尔铁路信号站,多云


城中起雾或是阴雨绵绵时,铜条可反射的光微乎其微,信号站变得沉重而忧伤。分别的忧愁和不可预测未来的迷茫,在铜条的诠释下被表现得淋漓尽致。雨雾中朦胧的信号站仿佛是古希腊传说中奥德赛海上唱歌的人鱼,若隐若现,引诱着每一位匆匆而行的过客。你听见巴塞尔铁路信号站的歌声了吗?你又是否被它引诱?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巴塞尔铁路信号站,摘自ND Magazine



建筑定义情感,情感反映建筑
Architecture Define Emotions


柯布西耶,拉图雷特修道院

 

建筑本身是没有生命的物理存在,但生活在建筑中的人们却拥有着感知。人们渴望感知他们所处的环境,并以此建立和建筑的深层联系,甚至是归属感。正是人们的渴求促使了轰动建筑的萌芽和生长。当人们体验这些建筑时,设计者所营造的特殊气氛会在不可见的、非物质的元素的帮助下,避开所有抵抗并偷偷遛进他们的大脑,重塑已有的建筑思想和情感。


让·努维尔,阿布扎比卢浮宫  


当人们的精神和情感在不经意间与建筑产生关系并紧密相连时,建筑就变成了轰动建筑,悄悄地住进了他们的内心。即使是多年以后的某个下午,碰巧光影或是色彩和那时有几分相像,人们便会回想起昔日被建筑“轰动”的那个瞬间。从那时起,这座建筑就深深地住进了他们的内心,真正的“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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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  刘荟瑄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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